年瑞卿定睛细看,愈看愈疑。洪熙官、李翠屏二人,大惑不解,问曰:“年师兄,此和尚大有来历者耶?”年瑞卿止二人勿言。
未几,和尚徐徐行至矣,亦拾级而登黄鹤楼之上。斯时游人众多,年瑞卿挽二人静悄悄下楼,暗对二人曰:“洪师弟与李师妹先回客寓,我顷间即可回来。”
洪熙官奇极,但又不便多问,只得唯唯,挈李翠屏返回客寓。
且说年瑞卿见二人去后,再复登楼,暗随于和尚之后。和尚犹未觉也。直至暮色迷茫,游人渐散,和尚已下楼归去矣,年瑞卿尾随不舍,一直随和尚至武昌镇上,只见其入于一官邸之中,始奔回客寓。
洪熙官忙问曰:“年师兄,顷间所遇之和尚,究为何等样人?”
年瑞卿曰:“洪师弟未曾到过京师,无怪不识此等和尚之来历。此乃西藏喇嘛僧也。”
洪熙官憬然而悟,忆起闻江湖人士传言,在雍正帝未登极之际,蓄养天下勇士,曰血滴子者,能于百步之外,飞剑取人首级。盖雍正帝为康熙第四子,性情佻挞,为康熙所不喜,是以私用血滴子以诛殺其兄弟,使遂夺取皇位之愿也。康熙病危,曾书一遗嘱曰“传位十四子”数字,用黄缎封固,悬诸太和殿之正梁上。雍正使血滴子乘夜飞身跃上梁上,盗取遗嘱,将“十四”之“十”字,改为“第”字,于是其遗嘱变而为传位第四子,雍正乃得登极称帝。雍正自念,血滴子者,皆技击高强之人,若一旦有异心,背叛起来,岂不无人驾驭,乃秘密派人赴西藏,礼请大批喇嘛僧人入京。喇嘛僧,西藏族,体格多雄奇伟岸,而且自幼苦练技击,是故不少身怀绝技,飞剑殺人,力大无穷,而又身轻如燕,往来飘忽,令人难于捉摸者也。大批喇嘛僧来京之后,对于血滴子中人,逐个消灭,秘密谋殺。此乃雍正之狡计。现今雍正虽死,乾隆登极,此大批喇嘛僧,尚留在宫中,为乾隆帝之侍卫,平日甚少步出紫门,今忽在此发现,无怪年瑞卿为之错愕也。
当下洪熙官忆起此和尚为西藏喇嘛僧之后,乃谓年瑞卿曰:“年师兄,顷间在黄鹤楼上所遇者,岂即宫庭中之侍卫西藏喇嘛僧耶?”
年瑞卿曰:“然也!此等僧人技击高强,手段利害,向为帝宫侍卫。今日南来,在此发现其踪迹,莫非武当派竟邀喇嘛僧臂助耶?”
三德和尚曰:“挑,彼为和尚,我亦和尚也,我何畏彼哉?今日之事,水来土掩,兵来将挡。大英雄作事,何必多所顾虑,技击不如人,则只有一死而已。”
年瑞卿闻得三德和尚讲出死字,颇为不悦,怏怏而曰:“虽然,但我等亦须预为防范也。”
年瑞卿举首望窗外曰:“时已不早矣。今晚盍早睡,明早尚须赶路回少林也。”
三德和尚等唯唯,诊视李锦纶伤势之后,各自归寝。
是晚,洪熙官卧在床上,仍不能入睡,心内有若辘轳辗转,前尘影事,一一徘回脑海。忽又念及武花云者,丽质天生,颜容如玉,与己为一抚之缘,惜乎厕身于武当派,与自己为对头人也。年瑞卿谓将作撮合山,年瑞卿何有此法力,使对头冤家,而成恩爱佳偶耶?无亦徒劳梦想而已。
洪熙官正思念间,忽觉床前有黑影一拂,一若窗外有人飞过者。洪熙官为江湖中人,何等乖觉,立即翻身跳起,执起床头单刀,跃至窗前一望,则夜色溶溶,山川寂静,树木萧瑟,并无异状,回身返回床前,则赫然一利匕首,不知于何时飞入,插在床侧木柱之上,深入寸许,上插一白色小纸。
洪熙官疾跳出窗外,仍无丝毫踪影,暗想顷间之黑影,其为喇嘛僧人乎?其为武当派之人物乎?此黑影飞腾快捷,轻功一定相当高强也,乃复窜进室中,一手拔下匕首,取其小纸,就星光细读,只见其上写着娟秀之字体,出于女子手笔也。
其书曰:“洪师父英鉴。薄命人本不应以亵渎之笔,有扰洪师父清听。自经前日蒙洪师父网开一面,刀下超生,感激靡既。薄命人迫于环境,误入迷途,回首故国,涕泪时挥。昨晤英姿,梦魂系绕。洪师傅亦许薄命人自新之路,拯奴跳出此魔窟乎?薄命人武花云裣衽。”
洪熙官忽得此信,心中为之跳跃不已,捧读再三,乍惊乍喜,心中跳跃不已。惊者,此女夤夜到此,暗递情书,在前封建社会,可谓斗胆已极。喜者,色技双全之绝世美人,月里嫦娥,无此艳色,竟尔钟情于己,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也。
洪熙官捧着此笺,环诵再四,脂香粉味,隐隐扑入鼻端,神思飘荡。忽又觉窗外有黑影一拂,洪熙官飞步跃出窗外,则房外天阶,大树之下,赫然立一人,密发虚鬓,亭亭玉立。洪熙官谛目而视,哗,果为想像中之武花云也。
洪熙官徐徐而前。将及,武花云亦不避,猝然反身,背洪熙官而立,俯首微弄其襟际之间。洪熙官行至其后,武花云仍不动。洪熙官回视四周,则正夜色深沉,并无人迹,举手微抚其肩,但觉一股热气,由指直透心田,兰麝之气,芬芳洋溢。
洪熙官见武花云不走亦不拒,心胆顿壮,手按其香肩,颤声言曰:“花云,洪某人何幸,竟蒙花云赐以香笺乎!”
武花云微睨洪熙官,娇羞言曰:“洪师傅,薄命人今夜胆大妄为,有辱清听,洪师父亦不以为唐突耶?”
凡男女间之初交,最难者,第一句说话难于启齿耳。第一句说话既经交谈,则籓篱已去,此后之说话,乃少顾忌也。洪熙官与武花云,既已开始交谈矣,其初两人均有羞怯之心,既已一经说话,羞怯之心尽去,洪熙官心胆顿壮,一手执武花云之玉腕,共坐于大树之下,喁喁而语。
武花云曰:“洪师傅,薄命人今夜唐突相扰,亦有不得已之苦衷在也。”
洪熙官曰:“花云小姐,有何苦衷,可否奉吿也耶?”
武花云仰天微吁,徐徐而言曰:“奴亦广东人也,祖父武天骥,父武寿康,皆为镶黄旗军统领,十六年前,率命进剿云南徭乱,奏凯回京,不料功高见忌,祖与父皆为乾隆所殺。奴斯时只得三龄耳,得冯道德抚养成人,学得一身轻功。初意以为武当派能为我祖及父复此戴天之仇也,不料今日适得其反,武当派所作所为,适与奴之意志相背。自顾困处山中,形同魔窟,身世飘零,茫茫前路,此奴家之所以为薄命人也。”
武花云自述其身世既毕,一时感触起当年往事,不禁珠泪滴滴而下。洪熙官生平既未接触女性,尤未见女子在面前洒眼泪,至此彷徨不知所措,只得呐呐言曰:“花云小姐,仆目睹芳颜,心中不期暗暗倾慕。今宵何幸,再遇芳姿,且蒙不弃,得谈身世,真使小生三生有幸。我洪某人之先祖,为大明皇帝之朱洪武。小生之所以改姓洪者,所以纪念我祖之功业,使之永不相忘也。所以我洪某人之意,不论如何艰辛,总要打倒清虏,恢复明室。花云小姐既具有此苦衷,想复仇雪恨,何不加入我少林山下,一偿素愿乎?”
武花云闻洪熙官之言,意动曰:“薄命人之意,正想藉洪师傅之力,加入少林,为国尽忠,为子尽孝。洪师父亦一怜薄命人,而加以援手乎?”
洪熙官曰:“花云小姐真能弃暗投明,为我派效力,此正求之不得也。洪某不才,愿与花云小姐同归福建,向至善师尊请命。以花云小姐之武技超群,至善师尊必乐予收容者也。”
武花云大喜曰:“洪师傅肝胆照人,仗义相助,此恩此德,未知何日得报,理合受薄命人三拜何如。”
武花云言罢,不俟洪熙官答话,早已扑通一声,跪在地上,拜了三拜。洪熙官手拖玉腕,慌忙扶起。
忽闻房门之前有人呵呵大笑曰:“洪师弟,午夜在此,估道作什么生,原来美人相对,艳福无边,羡煞我三德和尚矣。”
武花云急转芳躯,举袖略障其面。洪熙官亦忸怩不胜曰:“三德师兄,此来正好,有一好消息报告也。”
三德和尚徐徐行至二人之前,笑曰:“老衲早已预料,洪师弟近来容光焕发,桃花上面,必有好消息,今果然矣!来,等三德和尚同你主婚,领番一杯喜酒也。”
武花云闻言,益羞不可抑,两颊飞红,低垂粉颈。
洪熙官呐呐强辩曰:“三德师兄切莫误会,我之所谓好消息,并非言此。实因武花云今晚,觉悟武当派冯道德之帮助清虏为不当,是以弃暗投明,加入我少林派也。”
三德和尚曰:“此当然之理也。洪师弟为少林派之人,武花云小姐岂有不加入少林之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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